不要吃鱼刺

够了不许再泥塑吐哈男了

【枣泥酥】再见(中)

“夏天,也在这样的满腹愁肠里匆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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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tag致歉。

小羊和小桃双向暗恋未果和破镜重圆以及这样内样的短篇。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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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好吵...


孙旸撑着腮,黑框眼镜后的眸有些许的失神,那些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漫溯而至,潮汐般搁浅在渐渐见了底的酒瓶上。


“小早,小早?”


“啊...欸!冰老师!”


魏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醉了?”


嘶...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孙旸下意识咬住了唇瓣,匿在桌下的手暗暗发力,颤抖着攥成了拳。


但他只是弯弯眼睛,缓慢却笃定地摇了摇头。


孙旸今晚出奇地沉默,魏然心细得很,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连同他藏在厚重保护壳下的怅惘和惶然。


他没说话,重重捏了一把孙旸的肩。


孙旸缄默地向着魏然离开的背影盯了片刻,收回眸光的神色无端显出落魄。金属制手链磕在玻璃酒瓶瓶身,他的手攥出青筋,终于仰头把酒喝尽,捂着嘴剧烈呛咳起来。


肯定醉了,不然...怎么,怎么又想起他了。



13.

“欸杨和苏,好丢撵啊杨和苏,你是,欸你是什么品种的二臂啊?”


要不是胳膊痛得厉害,杨和苏恨不得一拳挥上陈峥宇脑壳,捶扁他那张嬉皮笑脸看热闹的脸。


与此同时孙权连同江澄宇捶胸顿足地上蹿下跳,假惺惺哭丧着脸,作势来捧杨和苏拉伤的手臂,叫嚣着“臭弟弟你走的好苦啊”“你个fake HipHop遭报应了吧”...七嘴八舌,活生生把两个人嚎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杨和苏从左肩到左手手肘几乎缠满了肌肉绷带,肌肉在运动背心下半隐半现,倒真有几分影视剧里战损男主角的悲壮:“行行好吧大哥们,我还没死呢。”


某两位当事人尚且沉浸在自己堪获奥斯卡金像奖的专业性极高的表演中,目前已经进行到江澄宇躺在地板上一脸祥和地装死,孙权酱翘着兰花指假装拈起帕子柔弱地擦拭眼角薄泪、下一步就该趴在江澄宇身上撕心裂肺痛呼:“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厂牌的一众兄弟哪!我、我也不活辣!”


眼看着杨和苏的脸越来越黑,陈峥宇难得做点人事,终于上前拍拍孙权的肩,又伸手把江澄宇拉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几个眼神,气氛微凝,只有墙上的挂钟没心没肺地滴答不止,和杨和苏躺在地砖上以玩命一般的频率做着卷腹、远比平时震颤的呼吸声。


江澄宇有样学样,大咧咧往杨和苏身边一躺,被大理石地砖冰得一哆嗦,一句国粹险些脱口而出,转而想起了旁边正上头的某健身教练,又默默咽了回去。


难得他们几个凑在同一个房间内气氛还能如此沉闷,江澄宇最藏不住事,偏偏还想着要调动气氛,冷不丁蹦出一句:“欸苏苏,你下场巡演在?”


杨和苏还没反应过来,三好学生孙权举手抢答:“我知道的啦,南京嘛,贾斯提克你身为厂牌的一员怎么连亲兄弟的行程都...”


陈峥宇发誓自己已经发出了此生音量最大的一声咳嗽,一时间感觉肺都要从嗓子眼里喷出来了,只是为时已晚,愣是没能阻止地主家的傻权子讲出那两个字。


南京。


杨和苏只觉得耳畔嗡地一声,身体骤然泄了力,直挺挺跌向地板,像只搁浅的鱼。



14.

“早安,早安!早...早啊贰万,不好意思。”


魏然闯进来的时候,胡佳豪正坐在床边低着头点烟,被他一嗓子吼得晃了神,火苗一下子燎上了指腹。


他忍着痛,和同样一头雾水的魏然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咬在嘴里的烟,猛地吸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哥。


“早安呢?”


胡佳豪摇摇头:“我就来借个打火机,他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


魏然轻轻“嘶”了一声,抱臂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坐下,眉头紧锁:“不应该啊,他说今天要录歌...”


“有这回事?”胡佳豪费力地扒拉出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他摁开免提键,单调的电子音一声声响着,魏然的心也一点点揪了起来


“没人接。”


低头刷着微博的魏然手指突然顿住,目光被一处热搜吸引了过去。“操。”


魏然难得说脏话,引得胡佳豪跟着侧目,毫不掩饰疑惑神色。


他觉得嗓子有点干涩,抿了抿唇,把手机屏幕展示给胡佳豪。


“杨和苏巡演,今天来南京。”


“你妈的孙旸...我去找。”


胡佳豪把抽剩的半截烟在床头柜上按熄,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15.

今年是个暖冬,南京暖和得令习惯了零下的孙旸无所适从,对温度的概念也模糊了,个位数温度的天套了件薄绒卫衣便出了门。


他沿着闹市区主干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像所有的热闹和烟火气他都有参与,却又...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掌心泛着汗,捏不稳藏在衣袋里的手机,未熄的屏幕上,赫然亮着一张电子票券码。


“嘿,喂喂,那边的小伙子,转悠什么呢你?”


保安大爷从保安亭里探出个脑袋,泛黄的牙齿咬着半截劣质烟,远远冲他扬了扬下巴。


也难怪,在人家门口兜了半个小时的圈子,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孙旸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像个犯错被罚站的学生,尴尬地低下了头:“我...呃,叔,咱这今晚不是有演出吗,我、我是来看演出的...”


“人晚上八点的演出,你大清早来瞎转悠啥,去去去。”大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作驱赶状,略显遗憾地把头缩了回去。


孙旸不禁联想到了一种行动缓慢的爬行动物。


他听见大爷还在絮絮叨叨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追星成瘾,什么大明星啊这,跟被勾了魂似的...”


不易察觉的声响大概是来自衣袋内的暗角,手机钢化屏被捏碎了一处,孙旸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盯着手机屏反照出的那双眼睛,微微出神。


想来他大抵确实是颗星,不然怎会愈行愈远起来、以至于连流连在身后的影都要触不到了呢?



16.

杨和苏搓着手,往掌心里哈了口热气,鸭舌帽下的视线被遮去大半,满怀希冀地向街对面的建筑物飘了飘又收回来,渐渐显出些许悻悻然。


“苏苏,”王以太纵容他,也怕他出事,排练时特意留了个心眼,见人魂不守舍许久后闷头冲出休息室,遂尾随着他来到Freeout工作室附近的楼下,一等就是小半天。王以太任劳任怨打着双份工,此时这位巡演嘉宾兼保镖沉默良久,终于按着膝盖站起身,试探劝着,“要来不及了,走吧。”


杨和苏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动。


身侧的沉默太深,仿佛无底洞,一时间王以太觉得哪怕只是窥伺一眼,都险些要掉进去了。


他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苏苏?”


杨和苏终于回神,眸光迟钝地在自己鞋尖上滞了许久,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马丁靴在身后留下一串落魄的足音。


不明所以的王以太“哎”了一嗓子,紧紧脚步追过去,在扬起的手落到杨和苏肩侧的前一秒,猛然刹住动作,手臂停在了半空。


因为他看见了杨和苏的眼睛。像没有星星的夜,黯淡得令人心惊,纵横的血丝将疲态曝露,有种强弩之末般的脆弱感。


太反常了,这种状态出现在杨和苏身上。


王以太默默落后他半步走着,终于在第三次将走路不看信号灯的杨和苏拦回正道上之后,忍无可忍地骂出了声:“杨和苏!你他妈能不能清醒一点?!”


然后他就看见杨和苏的瞳孔慢慢收缩,今天在南京见到面以来头一次将目光认真聚焦在自己身上,直愣愣盯得人心里发毛。他刚想再说句什么,杨和苏却带着鼻音开了口:


“他是不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了?”



17.

现场气氛很热烈,只有孙旸直挺挺站在最角落的阴影里格格不入着,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舞台上,杨和苏把喝空的矿泉水瓶捏扁,随手丢向台侧,再度拿起麦克风:“今晚的最后一首歌。”


他突然顿住了,眼睛微微眯起,胸膛还在因方才卖力的演唱而剧烈起伏着,缓缓扫视着台下的人群。


那么多高举的手,却没有他想找的那一只。


孙旸下意识后退着,后肩触到了墙壁,墙角处凌乱地堆了些器材线,他险些绊倒,眼睛却眨也不眨死死盯着杨和苏,关注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想听到那个答案,同样也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翻、身、仗。”


这首歌的伴奏孙旸太熟悉了。甚至每处垫音都像肌肉记忆一般,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听完了整首歌,机械地张嘴又闭上,无声地唱完了自己的Verse。


室内温度有些高,孙旸的薄卫衣已经被汗浸透,黏唧唧地糊在皮肤上,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现在看来已经远得恍惚的夏天。在那间汗流浃背的练习室,挥出的拳和躲闪的动作,手臂高高扬起,最后相撞。


苏苏,杨和苏,我心跳好快啊。


有无数次,他看着杨和苏眼下的泪痣和漉湿的发,把这句话忍了又忍,夏天也在这样的满腹愁肠里匆匆结束了。



18.

演出结束,杨和苏回到后台,才灌了两口水,衣袖就被拽住晃了晃。


“哟,”杨和苏咧嘴扯了个笑,揉揉小男孩毛躁躁的脑袋,“今天谢谢你帮哥哥唱歌啦,下次哥哥去你家那边演出的时候再请你出来吃好吃的,怎么样?”


小男孩忙不迭点了头,乖声说了句谢谢小羊哥哥,只是眼珠子还滴溜溜打着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和苏见状微微蹙了眉,心绪无端乱了一瞬,俯下身凑到他面前温和地问着:“怎么了,想跟哥哥说什么?”


“我刚才,”他吞吞吐吐着,缓缓伸出右手,摊开的掌心里赫然是一颗桃子味的水果糖,糖纸已经被攥得汗津津起了皱。


“我刚才,看到了桃子哥哥,他给了我一颗糖,还让我不要告诉小羊哥哥...”


哐当。


那瓶矿泉水只喝了一小半,瓶身却被捏成了面目全非的形状,敞着瓶口坠落在地,咕噜咕噜滚出去老远,拖出一道长长的水渍。


杨和苏脑子里“嗡”地一声,迈出腿的瞬间膝盖发软,险些跪倒在低,仍发疯一般跌撞着狂奔而去。


等等我,孙旸,再等等我,求你!...


剧烈运动令杨和苏整个胸腔抽跳着疼,他扶住膝盖才勉强站稳,在半夜人潮依旧如梭的十字路口,茫然地顾盼,眼睛里那点光终于不甘不愿地覆灭了。



19.

这不是孙旸第一次不告而别。


他匿在转角处窄巷的阴影里,目睹杨和苏远去的背影,指间夹的烟烧至尾端,烫痛了指腹。


他深知自己的劣根性所在,当然也痛恨根深蒂固扎在骨子里的瞻前顾后,却无可奈何地听凭肉体选择退缩,像条件反射。他想得愈多、恐惧就愈多,缺氧一般痛苦,只挣扎着要逃,越远越好。


所以他离开青岛的时候,潮汐拥吻月光,人字拖扬起的尘重归于夜的安眠。他把外套还给那个人,安安静静说着自己不年轻了,好像这样就可以把那些痕迹抹杀,就像海滩上的半支甜筒,向海里走去,终究什么也没有留下。


孙旸到工作室的时候已经快零点了,魏然还等在那里,见他进门,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录音室走去。


“孙旸。”


“怎、怎么了?”


他才稍稍安下的心在突然被点到大名时猝然吊起,脚步一顿,屏气听着魏然接下来的话,头脑飞速运转、盘算着要如何回答。


魏然低头调试着设备:“手怎么了?”


当时那支烟烧到了手指,孙旸不但没松手,甚至攥得紧了紧。


疼。他垂眸盯着烧伤的手和被鞋底碾碎至面目全非的烟蒂,掏出张卫生纸潦草裹了裹,踩过那枚烟头钻出了窄巷。


孙旸吞吞吐吐回答:“呃,吃火锅,手怼锅上了...”


可魏然已经戴好监听耳机,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扬扬下巴示意他可以进去开始录音了。


窗外的烟火响得并不和时宜,给玻璃镀上了一层泛滥的光。孙旸看着光来的方向,缓缓带上了录音室的门,把此起彼伏的烟火声挡在隔音墙之外。


...新年快乐,杨和苏。



20.

那时杨和苏犹豫着没去接孙旸递过来的外套,好像这样一来就能留住他将行将远的脚步,就能刺破他残忍言论风平浪静的表,窥见内里的惊涛骇浪。


只是孙旸藏得太好,连装傻的余地都没给他留下。


孙旸是在凌晨三点半离开的。另一边的房间里窗帘似是特意留出了隙,有光照进来,在杨和苏脚边跌得灰头土脸,和他如出一辙地落魄。行李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远远滞留在身后缱绻着,可它的主人,垂着脑袋露出一顶毛线帽的尖尖,连头也不曾回过。


就像他丢下踩在没过脚踝的海水里的杨和苏,对身后沙哑的呼唤声充耳不闻,赤脚踏过半个沙滩,终于背影消失在了暗角里。


心事跟着潮水在涨,杨和苏俯身捡起外套,慢慢地拍打掉衣摆处漉湿且难缠的沙粒,手背上青筋毕弦,衣料被攥出深深的折痕。


般配。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是出自老舅口中。孙旸就坐在身旁的位置,才探过手去夹了一筷子面,闻言抿着嘴笑开,傻乐着把面条往嘴里塞。


大家都喝了点酒,啤的,度数不高,他却已然见了些醉的端倪。杨和苏眯着眼睛听孙旸讲对众人的评价,目光在他红透的耳尖上逗留了许久,心说暂且不计较他和杨长青拉拉扯扯这事了。


那晚依旧是他送孙旸回的房间。喝醉的人不安分成性,半挂在他身上,软了嗓音央他去看海、去看海嘛。杨和苏拗不过他,拽着手腕撒丫子窜出去几步,好歹是把人踉跄安分了,没执意往自己怀里倒,只安安静静跟在身侧,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


他眼睛里有海。


似是掀起了海啸,杨和苏躲不得,直直扎进他眸子极深极亮的地方去了。


“苏苏,我们赢了。”


确实般配,杨和苏算是信了这个邪。不论是音乐作品还是日常相处,他们的默契仿佛与生俱来,高契合度加持下构建出的舒适区几乎让人贪恋,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习惯成瘾,这话说的没错。习惯了回头看,他正低头记着歌词,刘海有些长了挡掉眉眼,不等他有所察觉,窥伺的视线便心满意足收敛起来;习惯了在攒动的身影里找一副薄削的肩,情绪雀跃得像冰镇波子汽水里翻涌的泡泡,紧紧脚步追上去,探出去勾他脖子的手从来不会落空;习惯了分享欲爆棚时脱口而出的感叹意味的脏字,不由分说拽过他衣摆,脑袋凑得紧几乎要蹭到脸,看他蹙起的眉渐渐舒展,而笑声毫无芥蒂。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质,什么时候上的瘾,谁也说不清。



21.

靠在电竞椅上闭目养神的魏然按着眉心坐直身子,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烁动的时间,不动声色长吁了一口气。


他隔着玻璃向录音室内望进去,孙旸抱着脑袋蜷缩着蹲在墙根,肩膀颤抖的幅度愈发清晰可见起来。


这个姿势他已经足足保持了十分钟。


魏然的手自然垂落,食指轻盈而有节律地叩着桌面,频率却渐渐慢了下来。


他还是按捺不住,起身走进录音室,沉默着在孙旸面前站定。


孙旸连指尖都是发着颤的,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哥...”


只嗫嚅了一个字,他便颓丧地用双手挡住脸,指缝间泄出半声破碎的啜泣。


同那天一样,魏然没说话,只是重重捏了一把他的肩。


“...再来一遍吧,刚才状态不太好,对不起...”


“算了小早,不要逼自己了,”他没像平时那样,出于对音乐作品的认真和严谨而紧蹙起眉,语重心长念叨起千字长篇批评腹稿。而是看着孙旸头顶处过分乖巧的发旋,缓缓地叹了口气,“你真的...醉了。”


孙旸没有反驳,匆匆和他道了别,踉跄不稳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他其实想反驳。他想告诉别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只要对方愿意听:因为他走投无路,他也想求救。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好久好久没再沾过酒了,还能醉得如此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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